比東北黃煙關(guān)東煙還上頭的——長白山冰葡萄酒
鴨綠江畔的山坳里飄著炊煙,幾個零散的村落藏在積雪覆蓋的松林間。清晨的冰面上還結(jié)著霜花,張家的男人已經(jīng)踩著氈靴往深山走去。他背著祖?zhèn)鞯淖跄精C槍,呼出的白氣在皮帽檐上凝成細碎的冰晶。
那年霜降來得急,漫山遍野的柞樹葉子還沒落盡,大雪就封了山道。老輩人說這是山神爺提前抖了白袍子,要考較獵戶們的本事。大張踩著齊膝深的積雪往老林子里鉆,獸皮口袋里裝著媳婦連夜烙的苞米餅子,獵犬黑虎的尾巴在雪地上掃出蜿蜒的痕跡。
暖河子的霧氣裹著人往山谷里引。大張抹了把眉毛上的冰碴子,突然看見雪窩子里戳著幾串野豬蹄印,足有海碗口大。他蹲下身捏了把雪沫子,正盤算著這畜生的分量,忽然瞥見凍得發(fā)紫的灌木叢里垂著串串冰珠子。指甲蓋大小的山葡萄裹著冰殼,在日頭底下泛著琥珀色的光。
當(dāng)家的卸了獵槍,摘顆葡萄含在嘴里。冰殼子化開的甜水混著果香,激得他后脖頸發(fā)麻。山風(fēng)卷著雪粒子掠過耳畔,恍惚間像是聽見老林子在絮絮叨叨:"莫追那夯貨,留著甜水釀福氣。"
兩口子背著荊條筐再進山時,日頭剛冒尖。媳婦的紅頭巾在雪地里晃成個火苗,凍得通紅的指頭摘葡萄比繡花還利索。待到暮色染青了山梁,筐底滲出的紫漿已在雪地上洇出蜿蜒的小溪。
檐下的粗陶缸成了寶貝疙瘩。臘月里狍子肉在鐵鍋里咕嘟時,小女兒突然抽著鼻子喊:"爹,缸里藏著偷酒喝的狐貍!"揭開茅草扎的缸蓋,發(fā)酵的果香混著酒氣直往人鼻子里鉆。半大小子從河面鑿了冰塊丟進陶碗,叮當(dāng)脆響里漾開的紫紅色,映著灶膛的火光格外透亮。
沒過半月,左鄰右舍的炕桌上都擺著粗瓷碗。王木匠抿著酒咂嘴:"比關(guān)東煙還上頭。"李獵戶端著碗對著日頭瞧:"這顏色,活脫脫凍住的晚霞。"山民們傳著話,說張家撞見了山神爺?shù)木平选?
如今深冬進山的人,背簍里除了繩套獵叉,總要塞幾個樺樹皮卷成的容器。雪后初晴的日子,山葡萄藤上掛的冰溜子能照見人影,摘果子的婦人哼著"冰棱脆,霜花白,山神賜酒不用買"的小調(diào)。屋檐下的陶缸換成橡木桶,但啟封時那聲"啵"的輕響,總讓人想起幾十年前某個飄著狍子肉香的黃昏。
江風(fēng)卷著冰碴子掠過酒坊的窗欞,銅鍋蒸騰的熱氣里,老師傅還在念叨:"凍過的葡萄得帶著冰碴子壓榨,甜里藏著山雪的魂兒。"窗臺上凍著霜花的玻璃瓶里,紫紅色的液體凝著時光,像封存了整片山林的故事。長白山冰葡萄酒_紅酒_凍過的葡萄_葡萄酒